奇妙的光斑令我神往⋯⋯
Cen Long
4/29/2016
By Armando Morales
藝術發展到了今天,風格之多,五花八門,氣象萬千。我們很難用具象或抽象來界定哪種是好的藝術,哪樣是不好的藝術。風格不能成為藝術作品優秀或低劣的標準,欣賞者見仁見智,各有所好。真正的評判不是來自那些裝腔作勢的所謂權威藝評家,而是廣大的觀眾。每位觀眾的心中都有自己的判斷凖則,他們才是真正的藝術鑒賞者。當代不少批評家都說過架上繪畫已經消亡了,這顯然是危言聳聽。殊不知直至今曰,各式展會前來參觀的民眾從不見減少,藝術游戲的規則絕不是幾個少數人可以制衡的。
我的職業雖然是畫畫,但同時也是有着強烈好奇心的欣賞者。我也有心儀的藝術家。只要喜愛一位畫家,我會長期關注他,就像是陪伴一位要好的朋友成長一樣。有些畫家不經陪,往往只有某一時段創作的幾幅畫受到青睞之後就才氣殆尽,不斷地重複自己,使得其作品索然無味。我就只好說聲抱歉,立馬會與他們漸行漸遠,直到遺忘。
能夠久經考驗的畫家往往為數不多。尼加拉瓜畫家:阿曼多·摩拉利斯(Armando Morales)就是其中之一。八十年代末期,美術學院圖書館忽然得到一筆不菲的外幣經費,可以購買國外的專業藝術畫册。我常陪圖書館館長去外文書店購書,不經意發現了摩拉利斯的畫冊,對剛剛從文化禁錮中走出來的我很是震驚,於是力薦校方收藏。書回校上架後存放在書庫,那時校方規定,外文畫冊,本科生概不許外借,教師、研究生可以借出,當天下班前必須交還圖書館。我用幾包好煙買通了嗜煙如命的館長,得以優待隔天送還。書帶回六平米的宿舍之後,我什麼事也不幹,看了一天一夜,第二天還了立馬隔日再借。因為怕被別人借走了,要知道,教授是可以長期借閱的。我深深地被摩拉利斯的繪畫吸引了。
1927年,摩拉利斯在尼加拉瓜出生,曾經在美國、法國和尼加拉瓜生活。2011年於美國邁阿密去世。
By Armando Morales
By Armando Morales
年輕時,他的作品是抽象的,大片肌理並置很好看。他受到西班牙著名畫家安東尼·塔皮埃斯(Antoni Tàpies)的影響,一直以為抽象表現主義及裝置藝術才是現當代的繪畫主流風格之一。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反思之後,摩拉利斯終於發現:抽象的繪畫手段並不適合表現他的真實情感,最終他選擇了具象表現的方式。他製造出一個所謂二度半的空間來安置人物、風景和靜物,完全按照主觀意願進行塑造;比如同一人物,一半立體一半平面,雲和海浪可以穿行於街道房屋等等。他創作出一個不同時空的錯位世界,但又很自然協調。並且,他有意虛化了人物的面部,盡量不去刻畫細節。這種有意的冷靜且固執的安排,形成一種神奇的張力,吸引着觀者能夠饒有興趣地進入到畫家所創造出來的世界,達到與畫家神交的目的,不會因為寫實而轉去關注真實的世界。
By Armando Morales
By Armando Morales
他的技巧很特別;用刀片在畫上反覆刮擦,再用筆塑型,形成豐富的肌理和厚實的質感。他很重視色調的控制,用濃重並充滿激情的色系寄托了他對家鄉的思念。他在暗色㡳上作畫,並且透過一個類似維梅爾(Johannes Vermeer)
那樣帶有透鏡的箱子觀察對象,獨創出有䨘虹色彩的繪畫效果,爾後這成為了他作品的標誌。他巧妙地將抽象變形的造型與寫實的物象、繁複的肌理和凝重的形體、夢幻與現實有機地交織在一起,形成紀念碑似的大氣磅礡的畫面。在他的畫中常會出現一支陳舊的漏斗,那是多年前他父親留給他的遺物。
那只漏斗的口有時會變成人物的頭部,這就是他對親人和往事的思念。他以充沛的熱情感染了觀衆。他說過:「世界上有許多不好的畫家,胡亂瞎畫,他們不說真話,都是些撒謊的人。我說的是真話,我深信我能夠畫得好。對這一點,我很自信,所以,我要當畫家。」
我喜歡摩拉利斯,因為他創造的神秘光斑令我神往,我永遠懷念他。